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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仁杰 | 我与汉阙

来源:达州日报       发布日期:2021-12-14     点击数: 人次

  渠县汉阙

  自参加工作以来,渠县汉阙便成为我工作的主题,第一次解说她还是二十世纪末,当时手机只能接打,电脑也不普及。翻看手中能找到的所有汉阙纸质资料,匆忙上场。那时更多的是对着资料复读,但依然有很多人捧场。由此,解说汉阙二十多年,年年说汉阙,汉阙年年见。至今,不再觉得汉阙只是石头,仿佛每处汉阙都是一个个不同的人,似脉脉相望,似切切私语。

  汉阙陪我渐入暮年,渐落的石渣、模糊的汉代面庞却依旧掩盖不了汉阙初始模样,1900岁的年龄让我相信轮回路上,汉阙不会因时空而变化,在与不在她都在那儿。

  渠县是中国汉阙之乡。冯焕阙的主人冯焕军旅峥嵘,一生“志欲去恶”,彪炳青史。沈府君阙,主人沈府君自宕渠伊始,历官洛阳、咸阳、越南,虽不知生平,已览尽山河。蒲家湾无铭阙,不谓主,儒雅千年。王家坪无铭阙,因“荆轲刺秦”尽显汉族人忠义本真。赵家村西无铭阙,琳琅满目的图案,浅、高浮雕和圆雕手法,大汉朝蓬勃张扬的生命力、无畏前行的自信心扑面而来。赵家村东无铭阙,虽敛眉静立,苍劲青龙却静极而动,简约不简单。6处汉阙于岩峰镇至土溪镇古驿道侧,朝掬南山露,夕逮落日余晖,笑眯了人间双眸,布流云、送东风,静穆千年,风雅千年。

  传说长安城建章宫凤阙高达60多米,遥想当年何等的气派,何等的胸怀,何等的自信。现今,汉阙高不过6米,只具阙的外貌,不具阙的建筑功能,但它依然是汉代遗留在地表的唯一汉代建筑实物,是汉代的地标,是汉代、汉文化的门户。阙上的建筑、书法、绘画、雕刻展现的是汉代的社会思潮、人文……那金戈铁马的振奋时空,我慕而往之。

  作为汉代石雕艺术的巅峰,汉代石雕只见神韵律动,不觉匠作气息,可谓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与渠县汉阙阙体上清晰的、不清晰的每一个动物、人物对视久了,它都会在你的视线内活过来,无视比例、线条。掷匕、张弓、端坐、捣药、博弈、负重、骑乘、侍父等行为跃然石上,哪怕只有轮廓,其神便在,其韵便延,不经意间重叠古今时空。

  渠江不知蜿蜒何年,汉阙与城坝遗址却隔渠江相望近两千年。处于城坝遗址内的宕渠城的人们碌碌无为也好,兢兢业业也好,所求不过是到江对岸去,以个人的荣光、家族的威仪起阙,起阙,再起阙。博袖束腰的汉代贩夫、走卒、文人、平民、官吏于城坝生产、生活,于城坝北上南下,演绎爱恨情仇。有人说起阙的起点是身份,冯焕官至刺史,沈府君官至都尉,官俸二千石。有人说起阙的目的是地位,但四处无铭阙终因没能铭文于石,主人的地位已泯然于浩瀚的历史长河。

  作为历史的载体,宋《金石录》收录冯焕阙铭文,宋《隶续》收录沈府君阙铭文,其后各朝各代虽多不亲至,但渠县汉阙的传说已在故纸堆中成为一景。1849年,渠县知县王椿源于沈府君阙后立石刻铭,告诫后人“勿至受损”。1914年,渠县汉阙迎来了法国诗人、传教士等多重身份的维克多色伽兰,成书的《中国西部考古记》第一次向西方介绍了渠县汉阙。1939年渠县汉阙又迎来了对它最重要的客人,梁思成先生对它进行了详细的科学记录,第一次以专业的角度考察了渠县汉阙,于是,就有了冯焕阙第一张科学的线图记录。

  如今,渠县汉阙已为渠县最重要的名片,各行各业的过客怀着好奇、了解、慕名等各种心情纷沓而至。色伽兰一百多年前拍摄的照片中的渠县诸阙及沈府君阙前200多米处的黄葛树都还在,其形都与照片基本相同,就连那棵老黄葛树好像历经百余年也未多发枝桠,未多落一片黄叶。

  二十多年前我走近渠县汉阙,解释、抚摸不过是工作,观察、了解不过是不得已。久了,就忘了它们是石头的,总觉它们像是不同个体的人。冯阙如秀雅美好的女子,沈府君阙是肃穆的高富帅男子,蒲家湾无铭阙是儒雅真稚的谦谦君子,王家坪无铭阙是剑气凛然的剑客,赵家村西无铭阙是炫耀的网红帅大叔,赵家村东无铭阙则是初出茅庐的阳刚男孩。每个阙都是个性鲜明,又兼具朝阳般强劲的生命力,相处久了,炽烈的生命力似能灼烧每个试图走近她的人,被她感染,被她感召。

  二十多年的相处,她赋予我沉静,让我忘了鱼尾纹,忘了初生的白发。二十多年的相处,我赋予她生命,让她于我心中律动,于我口中多彩多姿。愿渠县汉阙被时光斑驳时,不被岁月侵蚀;愿渠县汉阙历久弥新时,永远挺拔如初。

  本文载于《达州日报》,2021年12月10日第6版